天桥艺术中心 李婧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人们对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越来越高，各地将文化作为朝阳产业大力发展。同时，中央提出文化强国战略，文化改革发展不仅被纳入经济社会发展总体规划，还列入了各级政府效能和领导干部政绩考核体系，文化建设逐渐成为一股热潮。各地兴建大型综合性艺术场馆，据不完全统计，自2015至2017年期间，全国新建成的剧院就有50家之多。同时，越来越多的新剧院呈区域性开发的趋势，如多场馆的剧场群、表演艺术中心、演艺文化区、多功能文化中心等。这些大型剧院群及文化设施大大多是政府主导规划、建设，目标为打造城市新文化地标，以起到推动区域发展和产业升级的作用。也有一些是商业主导建设，将文化作为项目的特色和吸引人流的手段。国外成熟艺术区域，如百老汇和西区的成功案例，尤其是其1:7效应，即一块钱票价对应7块钱衍生消费，让越来越多的政府以及开发商看中文化的经济带动效应。对于表演艺术场馆来说，尤其是大型剧场群和文化综合体，已经不能满足于单纯作为演出场馆，而是需要向文化消费空间及文化 “目的地”转型。

从经营模式来看，自从文化体制改革以来，我国艺术机构大多为市场化运营。但由于政府、政策背景、以及文化艺术先天的社会属性，艺术机构同时肩负着传播艺术、提升居民精神文化生活品质、提供文化公共空间的使命。由此，从经营方式上，这些艺术中心可以称为“混合型经济”的经营模式，即：一手拿不同程度的政府、政策支持，一手致力于开发市场；一手抓公共性，一手抓经济性。在没有大量政府及社会资金支持的条件下，摆在剧院经营者面前的是实际的问题和挑战：艺术作品成本居高不下，如何保证我们的节目品质和独创性，同时健康发展？如何让我们新型的表演艺术中心及剧院综合体更好的为城市和居民带来好的文化生活，并且起到消费升级和经济带动作用？什么是健康运营体系中的关键要素？

近几年在工作中与英国的机构有较多的交流，通过初步了解，我发现我国艺术机构的“混合型经济”经营模式与英国非营利性艺术机构的“社会企业”管理模式比较类似。英国的“公共文化机构”大多按照混合经济模式进行经营，即政府补贴和自筹资金并行，非营利性项目和商业开发并行，且近年来政府补贴连连收紧，与欧洲大部分剧场完全受政府补贴相比更加市场化，有比较大的可借鉴之处。 另外，我发现英国有一些“巨型”艺术机构，即观众体量远远超过硬件规模同级别的其他艺术机构。南岸中心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南岸中心一共有3个剧场（共3800个座位）和一个美术馆，每年演出及活动量达到5000场，观众达到800万人，其中购票观众量达到100万人，客流量达2800万人次。伦敦西区每年的观众量为1500万，而南岸中心一年的观众量就超过半个伦敦西区，在世界范围的表演艺术机构里面都是个奇迹。我国规模最大的艺术中心国家大剧院（4个剧场，共5570座）的官方数据是每年1800场演出及活动，观众约为180万人。南岸中心是如何施展“奇术”，吸引如此多的观众，并且保持创新活力和稳定发展？它的运营经验对于探索我国新型表演艺术中心具有哪些启示？是我此次调研的主要问题。

位于泰晤士南岸、与伦敦西区一桥之隔的南岸中心

 

此次受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及英国文化教育协会的支持，在南岸中心工作一个月，通过参与日常例会、采访相关人员、参与工作等方式，了解并探讨这个“欧洲第一大”的艺术中心如何做到最大化对观众开放，最大化进行艺术多元，同时最大化财务平衡，以及其背后的运营要素。此篇文章就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阐述，1）“目的地”式经营即内容规划；2）有机的艺术生产和观众培养机制；3）高效的支持体系；4）财务模型及5）对于中国机构借鉴性的探讨，以与国内同行探讨共勉。

“目的地”式经营及内容规划

南岸中心：用艺术节作为核心精神的文化“目的地”

此次调研的机构南岸中心位于泰晤士河南岸，于1951年大英博览会的旧址上建立起来。博览会之后保留下来的皇家音乐厅是伦敦以及欧洲古典乐的最高殿堂。南岸中心总占地面积85000平米， 包括一个世界级音乐厅皇家节日音乐厅Royal Festival Hall（2500座），两个个剧场Queen Elizabeth Hall（900座）、Purcell Room（300座），一个画廊Hayward Gallery，以及一个英国最大的当代诗歌图书馆The Poetry Library。早期的南岸中心除了靠古典乐之外很难吸引观众，因为当时泰晤士河南岸地区是臭名昭著的脏乱、危险之地。自1983年，当时的伦敦政府机构“大伦敦委员会”Greater London Council发起了“打开前厅”政策（Open the foyer policy），皇家音乐大厅开始对公众常年、全天敞开大门，同时提供免费的展览、午餐音乐会、晚间爵士音乐会、商店、酒吧以及自助餐等消费项目。在此之前，南岸中心也是只有在晚上演出前几个小时才打开门。直到艺术总监Jude Kelly CBE上任以来（2005-2018）明确了“艺术节策略”，将开放式经营推向极致。

Royal Festival Hall 南岸中心皇家节日音乐厅，WOW世界女性艺术界演讲环节

 

南岸中心的宗旨是：相信艺术具有助力社会进步的能量，相信艺术需要向大多数人开放而非少数人。因此，提供尽可能多的免费活动以便童叟共享“遇见艺术”的权利，进而让艺术成为更多人的人生选择。艺术节策略很好的贯彻了这个宗旨并发扬了南岸中心的自以为豪的“节庆精神（festival spirit）”，用多元主题的艺术活动和演出邀请不同阶层、不同背景的人汇聚到此，共同庆祝、探讨、交流和聚会。至今南岸中心已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艺术节目的地，也是英国唯一一个长期的节庆场地，以多元及勇于创新的内容策划著称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