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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灯的使者——草婴

 

草婴(速写)罗雪村作

15岁的草婴在报纸上看到一个苏联家庭妇女教俄语的广告,就根据报上的地址找到那户人家。按了门铃之后,走出来一位中年苏联妇女,看到草婴是一个小孩子,便用生硬的中国话问:“小孩,你来干吗?”草婴说我要学俄文。她说1块钱学1个钟头。草婴的父亲每个月给他5个银圆零花,因此他就说:“我1个星期学1个钟头。”苏联妇女说,一个星期学一次太少了。草婴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钱,只能坚持说:“就一次,一次。”

当时没有一本俄汉词典,也没有任何教材,苏联女老师只是让草婴到淮海路书店去买哈尔滨出版的俄语教科书《俄文津梁》。这位女老师其实只是位家庭妇女,也不知道该怎样上课,每次去她家上课,她就根据那本教科书教草婴读:“这是什么?这是杯子。”她念一句,他跟着念一句,连字母都没有教过。回家之后草婴就把老师教他念的句子反复地读,读到滚瓜烂熟。因为当时还没有中俄词典,他只有借助日俄词典《露和大词典》来学习。日文和中文有一些相似之处,《露和大词典》能解决1/3的问题。 草婴白天在中学念书,晚上就回到家里学俄语,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基本上都在学俄语。在他学习俄语的四五年时间里,他没看过一次电影,没有出去玩过一次,而是把分分秒秒可以利用的时间都集中用在他的俄语学习上面了。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草婴结识了一名地下党员姜椿芳,就是后来中国大百科全书的创办人。姜椿芳得知有一个中学生很用功地在学俄语,就特意通过另外一个地下党员的介绍认识了草婴,姜椿芳问草婴:“你学俄语有困难吗?”草婴赶紧诉苦,说:“很难,没有字典也没有语法书,老师又不会教书,中文也不懂,只会讲几句很简单的中国话,很困难。”姜椿芳就说:“这样吧,我们过两三个星期见一次面,你把你的问题告诉我,我尽可能来替你解决。”在姜椿芳的帮助下,草婴的俄语水平进步很快。

人道主义的翻译家

1941年,盛俊峰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草婴”,正式开始了翻译工作。在别人的介绍下,他从翻译一些二战有关苏联和德国战争的通讯特稿入手。不久,苏联塔斯社在上海创办了中文杂志《苏联文艺》,草婴成为了其中的一员。这是他翻译的第一篇文艺作品《老人》,全国解放后,华东作家协会成立,草婴是最早的一批会员.

1950年2月,中国和前苏联签订《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两个社会主义的大国成为了最亲密的伙伴,苏联文学艺术以其巨大的辐射力,在整整一代中国人世界观形成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1955年,草婴翻译了苏联女作家尼古拉耶娃的小说《拖拉机站站长和总农艺师》,在当时发行量达到300万份的《中国青年》杂志上连续两期转载,第一版就发行了124万册,打破了翻译小说印数的纪录。因为“关心人民疾苦,反对官僚主义”的内容,小说的主人公娜斯佳成为了青年学习的榜样。

1953年3月5日,前苏联的文学因为斯大林的去世而发生了改变,作家们开始大胆地表现生活矛盾和冲突,以及黑暗面,这股新的文学潮流称作“解冻文学”。1955年的最后一天,《真理报》上破天荒刊登了肖洛霍夫的一篇小说,草婴被这篇小说吸引。

小说写的是一个普通苏联人在卫国战争中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以新的角度处理了“人和战争”的矛盾冲突,表达了战争除了带来眼泪,不会带来任何东西的思想。小说的结尾这样写道:“我怀着沉重的忧郁,目送着他们,万尼亚用一双短小的腿连跳带蹦地跑了几步,忽然向我回过头来,挥动一只嫩红的小手。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柔软而尖利的爪子抓住了我的心,我慌忙转过脸去。不,在战争几年中白了头发、上了年纪的男人,不仅仅在梦中流泪;他们在清醒的时候也会流泪。这时重要的是及时转过脸去。这时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孩子的心。” 草婴读后非常感动,他决定尽快把它翻译成中文。译文发表在《世界文学》杂志上。距离小说在苏联发表仅两三个月,可以说几乎是同时出版的,这在当时的翻译界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译作发表后,反响很热烈,中国人民通过这篇小说进一步了解了肖洛霍夫,知道他确实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道主义的爱国作家。人道主义是草婴所希望传达给读者的讯息,也是他一直所怀抱的信念。正是因为这种人道主义的信念,所以不管他受到了多大的折磨,他也会一直坚持,以崇高的人格和坚韧的毅力超越苦难,反思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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