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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屋的变迁

 
品初的父亲早逝,家里常年没有其它经济来源,在当地算最贫困的家庭。年幼时,家里兄妹6人和母亲以夏天上山挖草药换取微薄收入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品初记忆犹新的是自己挣得最多的一笔钱——140元,是在山里辛辛苦苦半个月的劳动成果。26平米的祖母屋是村里最小的,却也是最古朴的。10万元,让这间守护了这个大家庭两个世纪的神圣之屋告别了自己的故土。

二车品初和他的妻子、侄子

没有人支持品初的行为,也没有人理解他的想法,除了现在的夫人,当时的香港女朋友黄柏颜。“家里的人每天都和我吵架,还有外地的亲戚朋友也打电话来骂我,我都快疯了。”
 
 “我知道我的妈妈心里非常难过,但是这也都是为了宣传我们的文化。而且,如果真像艺术家说的那样以后还会在国外展览,我觉得应该会对我们村的发展有帮助吧。”这个帅气老实的摩梭小伙直到今天都叫不全Mathilde ter Heijne和唐启凤的全名,只是叫他们艺术家和唐女士。
 
拆房子当天,品初召集家里人在祖母屋前照了最后一张合影。平日里热情的村民没有人前来帮忙,品初兄妹几人和请来的木工一起,花了两天的时间,将房子拆成长短不一的木板,装上了开往北京的卡车。
 

距离李家咀6个小时车程的云南境内泸沽湖畔的落水村,尔青,一个希望用影像记录保存悄然消逝的摩梭文化的青年,得知了品初卖祖母屋的事情之后,决定用自己的DV记录下整个故事。

 “我现在还记得20年前泸沽湖刚开发旅游产业的时候,因为到底要不要把祖母屋往后挪一挪,好空出前面靠湖的位置修盖给旅游者的旅馆,达巴都进行了非常隆重谨慎的占卜仪式。”

尔青的镜头前,空荡荡的房屋内,品初家的达巴还依然坐在尚未熄灭的火塘边默默唱颂,丝毫不顾及上方正在拆迁的屋顶可能会掉落的木块。

品初的母亲背着小孙子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卧房变成一堆木料,眼神悲哀而无奈。因为自己儿子执拗的行为,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父母和祖先的在天之灵,只能任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最后亲手用水浇灭了火塘,哀伤地说:“保佑我们家的神灵已经随着祖母屋远去了。”

2009年底,尔青参加了由中国——欧盟生物多样性项目资助、云南省社科院白玛山地文化研究中心主办的“乡村影像计划”,项目旨在通过当地人自己的视角,呈现身边环境和文化由于城市化和商业化的侵入而不得已的转变。

他将品初家的故事剪辑成片,取名《离开故乡的祖母屋》。影片有一个看似愉快的结尾——在5个月之后新祖母屋落成宴请宾客的酒桌上,品初的母亲笑得和蔼而平静。晚餐之后,村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欢歌起舞。

“我从来没有直接问过品初母亲内心的想法,我不想问,因为这让人感觉像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尔青说:“但是我能够感受到,这会是老人家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作者:郭书含

编辑:冯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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