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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学泰斗饶宗颐

支撑饶宗颐在学术方面锲而不舍深钻的,是一种“求阙”精神。饶公说,“求阙”是曾国藩的话。他认为做人、做学问,都要“求阙”。“阙”同现在的“缺”,就是要不知足的意思。实际上,天下万物都是有“缺”的,追求把“缺”的补齐,可事实上永远也补不齐,这样就会永远不知足地追求下去。

饶公是史学家,他说,最令我兴奋的是今天中国不断地有很多新东西(出土文物)从地下冒出来了。而这些东西又带出了许多新问题,需要解答。比如,遇见冒出来的东西以后,发现有的文字与我们今天看到的本子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为什么会这样子呢?你就要解答了,我是研究这方面的,我有找出答案的责任,我要研究。我不能不研究,别人有没有兴趣,我不管;别人说,这个毫无用处,没有意思。我不理,我对它有兴趣,我就要研究。价值这个东西很难讲,我看有价值,别人看毫无价值。在学术上,越有争执的东西,越需要讲出一个道理来。我就是要找出这个“道理”来。

了解饶公的人说,别看他是国学大师,但他一点也不迂腐、守旧,开拓精神极强。他周游世界,精通英、法、德、日文。他研究国学,不仅从中国古籍中找材料,还密切关注着考古的新发现。例如,他用四川三星堆考古成果,印证以往古文献资料的研究结论,并进一步取得新的重要发现。他借鉴西方汉学家研究方法,从印度和西域文字典籍入手,拓展汉学研究的视野。他还利用敦煌写卷的新资料,深入研讨诸多史学之谜;通过“比较古文字学”,探索远古中外文化交流问题。难怪季羡林教授称其在掌握材料、运用材料上“令人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感”。

以有限的生命探求无涯的学问,于是饶宗颐做到了既博又专。

“跑”遍天下 气凈心定苦耕耘

可别以为饶宗颐是个只钻故纸堆的“书蠹”,这位从里到外都“很传统”的国学大师还是个足迹遍天下的旅行家哩,除南美洲外,世界上的其它几大洲他都去过了。85岁的饶公壮心不已地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去南美洲跑一跑。

有人问:您实践了古人所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行”的过程中,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饶宗颐不假思索地答道:最大的乐趣,就是我从书本上得知的东西,在所到的那个地方做了亲自的验证。我会满意地说,原来如此;或者是又受到新的启发,产生了新的疑问。回来后,就继续查书、研究,追寻问题的结论。可能因为我的求知欲太强了,经常忘我地“走”、忘我地想、忘我地读、忘我地追寻,但是我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的乐趣。

道教早期重要典籍《想尔》在史书中虽有记载,但隋代以前已经佚失。清末敦煌莫高窟所发现的六朝写本《老子道经想尔注》残卷,使其重现于世。但原件为英国人掠走,藏于伦敦大英博物馆。饶宗颐缘着线索,穷追不舍,终于想方设法找到敦煌残卷,将正文与注释分别录出,并按《老君道德经河上公章句》的次第,分别章次,进行考证、注释,写出了《老子想尔注校证》,补上了中国道教史的一段重要缺空。这部著作从30多年前首次问世,已经再版多次了。

饶公是书法大家,在香港许多文化殿堂,可以看到他题写的匾额。他说,做学问与写字做画一样,都很讲究一个“气”字。因为气不贯,就好象一个人没有生命。写字、做学问,实际上是把一个人的生命都摆在里面,有“气”、有生命,才会缘缘不绝。而“气贯”就能神“定”,不受外界的干扰。

 

饶宗颐又讲佛理了,他说,佛教讲这个“定”。就是提倡心力的高度集中,培养定力。外出闲云野鹤,返家静如处子。多年来,我养成了一个宁静的心态,排除掉各种烦恼,养成自己心里头的干净,心里头的安定,所以才能“定”在做学问上。

很多学者本身就是文化的载体,像饶宗颐更是满腹经纶,而且许多堪称“绝学”。他们会有后继人吗?

饶宗颐说:我也很担心这个。连一些专家都认为我“钻”的是“无聊的事情”,也没有钱赚,太傻。以后,谁还会像我这么傻地去研究呢?但我的兴趣就在这里,我就愿意追寻莫名其妙的那些问题,而且每个问题都要“打破沙锅纹(问)到底”。是兴趣,推着我去搞那么多的不同语言,不同门类的学问。尽管有些事情最终也不能弄得太明白,但是研究的过程本身就是很有趣味的,令我欲罢而不能。当然,从长远讲,我也很乐观,因为人类的学问是不会中断的,而且会越来越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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