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文化人物    
     
       
汉学泰斗饶宗颐

饶宗颐对“缘”的解释不是完全被动的:缘是外面的条件,你自己有某种内在的条件可以同外缘结合,能够配得上的就会能够搭得上,要不然也搭不上,因为你的条件和它的条件不合,它没有需要你,所以说缘要内外两方面的结合。我碰上很多缘,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子。

文气“熏蒸” 书海翻波广寻知

饶宗颐治学,涉猎领域很广。季羡林先生曾将饶氏的学问分归八个门类,后来郑炜明先生更是添加补充,细分为十五类。儒学、道学、佛学,诗、词、文、史,目录、考古、敦煌学,音律、书法、绘画、甲骨文,饶公样样都有研究;时间跨度更是惊人,从上古到明清,几乎每个朝代都有涉猎。

哪来的这么广泛的兴趣、这么旺盛的精力?

饶宗颐的回答是:得益于从小文化空气的“熏蒸”,正如林语堂所言;学问是像熏火腿一样“熏”出来的。我小的时候,上正规的学校成了“副业”,我自己还有一个很大很广的阅读范围。我有两个基本的知识基础,第一个是中文基础,写作的基础。家里从小就训练我写诗、填词,还有写骈文,写散文。我是跟父亲、跟家里的老师学习的。年龄很小时,我就懂得怎样把文章写得舒畅些、雅一点,也知道该用哪种文体写哪类文章。这一点在今天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很多大学中文系都没有这种训练,但我是很小就经过了这样的训练。这是一个基础条件。第二个是不受限制地读书,广泛积累的基础。我家里有那么多书,我整天在看,把读书当成了玩耍,用的时间比在学校上课的还多。在那个小图书馆里,我可以一边享受,一面玩,懂不懂就在那里面逛。因此,中国书的基本种类,我老早就了解了。对历史更是早就烂熟于胸。我早年念《史记》,背《史记》,有好几篇我今天还能背出来,像《秦始皇本纪》那么长,我当年也是背的。《资治通鉴》,因为年龄太小还看不懂,我就看《纲鉴》。整个中国历史的编年,我都能够知道,先后不会搞乱,这个史学基础,我很早就打实了。

饶公说,还有个义理的问题。中国人常讲的义理,就是基本的思想逻辑和它的演变的轨辙,在无拘无束的学习环境下,我从小就养成了独特的学习习惯和方法,以后我会“唤”出来用于做各方面的学问。

几十年中,谁对饶公做学问的影响最大呢?

他不假思索地说:“一位印度人。他是一个律师,一个大大的学者。印度话的‘大’是‘马哈’,他是‘马哈马哈’学者。他写了两套书,其中一套是印度的文化史。不像一般的文化史只是罗列事情,他把每个概念都穷追到底,追到源头,给人非常透彻的感觉,不是浅尝辄止、半通不通。几十年前,我见他时,他已经90岁了。他的治学精神和方法,令我震动,以后我也是这样‘朔源’不已,然后再‘缘流’而下。”

求“阙”穷追 甘以有限探无涯

治学的博与专,是一对矛盾,很难兼得,但饶公做到了。在一些领域,他占据了开路人的地位。例如,他的《殷代贞卜人物通考》,震惊了国际学界;他的《梵学集》,也开辟了该领域中国学术研究的新天地。为了达到“专”,饶公不顾一切地“往里钻”。像梵学,为了品到“原汁原味”,他硬是从40多岁开始埋头学习梵文,一学几十年,可以朗朗而读。饶公说,我的梵文是与一位印度学者“换”来的。50年代末,那位在内地留学过的学者提出向我学《说文解字》。我正好想用功学学梵文,于是与他讲了条件:用《说文解字》交换梵文。此后几年间,我们互为老师,都学到了想学的东西。

对不求甚解,饶公一向非常反感,他忿忿地说:有些事真让人不可想象、不可理解!比如,中国人接受印度的文化,倘若以佛教传入为起点,有两千来年了,可到现在还没有有关印度最基本文法、也是世界上第一部文法专着的中文全译本!德文、日文的都有,就是没有中文的。这是为什么呢?研究印度,连起码的工具都没有,怎么可能“深山探宝”呢?饶公在《梵学集》里专门对这一历史性缺失问题做了研究和论述,认为与玄奘对该书作者巴尼尼的偏见有关,而唐以后,人们就因为玄奘骂过巴尼尼,连他的著作也不愿碰了。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