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历史的理解是被修正过的,而不是一个真实的历史。”张晓刚对本刊记者说,“真实的历史可能根本就无法还原,而且,在中国,大家感兴趣的本身就是修改过的东西。看一些正儿八经的历史书的时候,大家可能兴趣不大,可是中国人对《戏说乾隆》这样的野史却兴味十足。你如何解释这种心理?中国人有另一种历史观,落实到个人来讲,我就是要表达这样一种历史观。当然那也不可能是完全的还原,你回忆的时候是有方向有目的的,不可能把所有的过去都回忆起来;比如我们今天的对话,明天我来回忆的时候,可能只记住了某几句,而你的回忆,又与我的有差异,这就是个人的记忆。”
屡次在各大拍卖会上拍出佳绩的《大家庭》系列,就是这种“个人的记忆”的表现。眼神忧伤、表情冷漠,一双双迷茫的眼睛凝视着未知的未来,不是中国人每家每户常见的“合家欢”全家福,而是一种“合家悲”式的全家照,不正是改革开放之后社会剧烈变化之中“迷惘的一代”的精神写照?
不知从何时起,那种“集体的悲情”突然打动了人们的心,使得他们在拍卖会上不惜一掷千金,也使张晓刚成为拍卖市场上的新宠。
贵人相助,脱贫致富
别看张晓刚现在风光无限,人家也有穷困潦倒的经历。1984年,张晓刚从四川美术学院毕业后去昆明市歌舞团当美工,一当就是4年,他说自己是个很边缘的人,不要说现在拍卖会上拔得头筹,当时想开个个人展览都几乎不可能。他带着他发表于《美术》杂志的毕业创作去应聘,结果不了了之。挚友毛旭辉介绍他去云南艺术学院,学院的领导一看他那种前卫风格的作品就发了毛,好事又成了泡影。有一次,张晓刚胃出血住进医院,白病房、白病床、白床单和白色药片几乎要把他吞没,差一点垮了。
“很多人不理解你,精神上非常苦闷。”张晓刚说。他拼命地抽烟、喝酒,后来有了工作,在美院教书,但工资少到连请人吃顿饭的钱都不够:“当时大家都没钱,有谁上馆子啊?而且当时也没人买我的画,也没有市场,后来有些台湾人来大陆买画,会买名教授名画家的,也不会来买我的画。像我和叶永青搞现代主义,很少有人来光顾,叶永青还好一些,他的作品比较抒情,我的基本就没人买。基本上靠工资生活,200元钱,一般朋友来都是在食堂里打饭吃,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都觉得很正常。”
接下来的过程就是“自己拯救自己,首先把自己武装起来”。他读各种书,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是钱?是名?还是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
还是那句老话:“是金子总要发光的。”1992年,坚定了成为一名艺术家信念的他得到贵人相助。
香港著名收藏家、艺术经纪人、香港汉雅轩老板张颂仁慧眼识英雄,他买下了张晓刚所有的画,并成为张晓刚的代理人。很快,张晓刚的人生就开始发生奇迹般的转机。张晓刚那时候才开始了解艺术市场是个什么玩艺:“就在那时候,我才开始和画廊合作,才开始意识到,噢,这是画廊,这是市场,画廊是这样卖画,知道其中的机制和规则,以前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当然,在市场时代到来之前,这也是艺术家本身没办法提前意识得到的。”